夜阑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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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魔道+原创世界】前世今生阅读体

                     第二十三章

  “我骗你什么了?”聂明玦看着金凌最后一句话,想起不久之前金凌也说过同样一句话,可是他问心自问,自己并不是一个随意食言之人,尤其还是对金凌。

  

  “你答应陪我过生辰的,”金凌素来是不喜欢过生辰的,上辈子这辈子都一样,但是以前在大殷的时候每年他的生辰聂明玦和魏婴蓝湛都会替他过得,玩得比他还疯,“我等了你一天,你没来。”

  

  金子瑶突然想起了这件事,那个时候金凌才几岁,他和聂明玦的关系已经僵化,一次聂明玦难得再来金鳞台找他商量事情的时候,金凌误打误撞的闯了过来。聂明玦好像很喜欢金凌,金凌也很喜欢聂明玦,那个时候聂明玦对金凌好像很喜欢,还答应了金凌要陪他过明年的生日。

  

  可惜,金子瑶似嘲讽也似解气的笑了笑,聂明玦没有明年了,那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聂明玦就死了。金子瑶仔细想了想,那次好像金凌和聂明玦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见面。

  

  “是吗。”聂明玦没再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了。

  

  【蓝忘机喝酒的时候是闭着眼的,微微蹙眉,一杯饮尽,不易觉察地抿了抿嘴,这才睁开眼睛。眼波之中,还会浮现一层浅浅的水光……果然是先睡再醉……温宁木然道:“……记得听到人说,乱葬岗没了。人……全都没了。”……忽然,他感觉手腕一紧。只见蓝忘机用抹额捆住了他的两只手,正在慢条斯理地打结……一群小辈还在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刚才虽然有点小不愉快,但少年人总是马上就能忘掉不愉快的。他们正行酒令行得欢,蓝家几名小辈偷着喝酒,一直有人盯着二楼楼梯防风,谨防被蓝忘机发现,谁知忽见蓝忘机拖着魏无羡,从大门迈进来,个个都惊得呆了……蓝忘机是卯时准时醒来的,给魏无羡涂完药之后,便有人轻轻敲门。敲了三下,蓝思追的声音传来:“含光君,都起来了。要走了吗?”】

  

  这一出‘含光君’醉酒记大家看的都是忍俊不禁,没想到平时冷淡安静的蓝忘机醉酒后居然这么的,闹腾。也是因为蓝忘机这么闹腾了一番,刚刚因为金凌带来的沉重气氛好像当真去了不少。

  

  【众人出了城,在城楼下就要分道扬镳了。诸名世家子弟原先不过都是脸熟,各家开办清谈盛会的时候登门作客,然而这几日先是共历杀猫怪事,又同在一座迷雾鬼城里度过了惊心动魄的一天一夜,还一起烧过纸钱、一起偷喝过酒、一起吵过架、一起骂过人,彼此之间已非常熟稔,临别之际,都依依不舍,在城门口拖拖拉拉,约定什么时候到我家清谈会来玩,什么时候去你家夜猎。蓝忘机也没有催促,任由他们讲这讲那,站在一棵树下静立不语……花园极大,设有石亭石栏,石桌石凳,供赏花赏月。然而多年雨打风吹,亭子缺了一角,石凳倒了两个。满园不见花卉,只见枯枝败叶。这个花园,已经荒废多年了。蓝思追道:“这是莳花女的花园。”】

  

  “原来是哪啊。”温旭突然轻声呢喃了一下,和坐在他对面的聂明玦还有温晁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你们几个去过?”蓝湛看到了聂明玦他们三个眉飞色舞的样子,他了解聂明玦,不是喜欢附庸风雅之人。

  

  “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温晁和温旭还有聂明玦他们几个自然也是去过的,那个时候聂明玦也不过才十六岁,他们三个人好不容易得了准许,可以出外游历一年。温晁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听说了莳花女的故事,就硬拉着他们去了花园。

  

  “哦。”看出温旭不想多说,蓝湛识趣地没继续问下去。

  

  【蓝景仪愣愣地道:“莳花女?是谁?这花园有主人吗?怎么看上去这么破,好久都没人打理了。”……魏无羡摸摸下巴,心道:“这有什么无聊的。谁年少的时候没干过一两件这种事?话说回来,为什么连这种事都有人知道啊?还记在书上?”……蓝思追继续道:“而姑苏蓝氏立家先祖蓝安有言,只有在命定之人、倾心之人面前,可以不必有任何规束。所以,蓝家的抹额,历代以来,除了自己,谁都不能够随便碰、不能随便取下,更不能够系在旁人身上,这是禁忌。嗯,只有,只有……”】

  

  “咳咳,”魏婴本来正在侧过头和江澄说着什么,听到了水镜中蓝家小辈的话,“你们蓝家的抹额该不会也有这种规定吧。”

  

  “哼。”蓝湛没有回答,只是冲魏婴难得的温柔地笑了一下。

  

  “不是吧,你们家也有这种规矩。”魏婴太了解蓝湛,他没有否让就是已经默认了。

  

  “你又不是第一个,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说实话其实蓝忘机自己并不是太在意这么条规矩,只不过家训里写了,他也只是听了一耳朵就还则罢了。

  

  “那谁是第一个?”魏婴好像有点生气了。

  

  “我。”一旁的聂明玦突然开口了,那个时候他也是个小孩,没比蓝涣他们大几岁,看着蓝湛当时带了个拖到地上的抹额,一时手痒就扯了下来。

  

  “没事了。”魏婴突然泄气了,没办法谁让聂明玦是他最怕的人呢,他惹不起。

  

  “你们蓝家真的是有这种奇怪的规定的吗?”叶江沅也好像突然好奇了,低声问道身边的蓝涣。

  

  “不成文的规矩罢了,族里的人只当个笑话听,没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蓝涣笑了笑,一如既往的温和。

  

  “我确实从来没见过启仁叔父带抹额。”叶江沅看了一眼一旁端坐的蓝启仁。

  

  【篝火之旁,这些年轻稚嫩的脸红成一片,蓝思追都说不下去了……当年在岐山,温氏举办过一场百家清谈盛会,大会为期七天,七日里每日的余兴项目都不一样,其中有一日是比射箭……魏无羡见这少年有点眼熟,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兴高采烈招呼他:“咦,这不是忘机兄吗?”】

  

  “是那次。”魏无羡突然想起就是这次,就是这次射箭大会为日后江家的覆灭埋下了隐患。

  

  虞紫鸢江枫眠还有江晚吟也都意识到这次射箭大会的事情了,蓝曦臣和金子瑶他们也大多想到那次不同寻常,一切事情的开头的射箭大会。温晁和温旭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如他们而言,那一次的射箭大会,是之后一切事情的开头,是他们一辈子不太愿意提及的往事。温若寒等人虽不了解那次的射箭大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看着身边人一个个阴沉下脸色的人。他们也应该明白了,那次的射箭大会一定的很多人都很重要。

  

  “阿爹,师父。”温晁看着眼前的温若寒和金子瑶,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岐山小霸王突然就有些胆怯了。

  

  “没事。”温若寒看着温晁有些发红的眼眶,他拍拍了温晁已经足够宽厚的肩膀,不算安慰的说着。

  

  “嗯。”温晁底下了头。

  

  【魏无羡又吃个没趣,对江澄道:“又不睬我。嘿。”……他说动手就动手,一把抓住了在自己眼前飘来飘去的抹额尾带。可坏就坏在,他这个人手忒贱,以前拉云梦那边小姑娘的辫子拉惯了,手上一抓到丝状物就想扯一扯,这次也扯了扯。谁知,这条抹额本来就微微歪斜,有些松动,被他一拉,便从蓝忘机额上滑落了……见他居然还敢捏,蓝忘机猛地将他手里的抹额夺了过来……这道身影很高、很挺拔、很有威势。只是少了一颗头。】

  

  “要不要这么吓人。”聂明玦只看了一眼就明白那个无头男子是谁,毕竟谁有自己了解自己呢。

  

  “大哥。”聂怀桑颤抖着声音,乖顺地垂下的头,一双猩红的眼睛里是不敢让聂明玦看到的狠戾以及刻骨铭心的狠。

  

  “没事。”聂明玦看着聂怀桑,他知道聂怀桑现在的心情一定不好受,但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聂怀桑。其实说实话聂明玦自己也不是太好受,毕竟看着自己被分尸之后还要被利用的尸体,是个人心里都应该有点不是滋味吧。

  

  “接下去直到最后,无论你看到什么,答应我,你都不许生气。”金凌突然很认真地看着聂明玦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的眼睛里是一些太过复杂也太过纯粹的东西,聂明玦看懂了,却好像也没看懂。

  

  “好。”聂明玦答应了,他相信金凌总不会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

  

  “一言为定。”金凌好像突然长长的松口了一口在心口憋了多年的气,金凌也不知道自己这到底实在跟谁呕着气,但是他一直就不肯松了这一口气。

  

  【如迎头被人泼了一桶凉水,魏无羡嘴边无意扬起的弧度凝固了。这道高大的身影站在枯树之下,正面对着这个方向。如果他脖子上有一颗头颅,此刻应当是在静静地凝视着魏无羡……只可惜,这具尸体依旧缺了一个部位。而且,是最重要的一个部位……默然片刻,蓝忘机道:“不。我已知此人是谁。”魏无羡道:“你知道了?”蓝忘机缓缓点头,魏无羡道:好了,我也知道是谁了。”他压低声音,道:“赤锋尊,对吗?”】

  

  “好吧,”聂明玦这时候居然还有闲心开玩笑,“希望我以后可以死的体面一点,最起码不要这么难看。”

  

  “大哥。”聂怀桑其实有时候对自家大哥也听哭笑不得的,这种时候居然还开自己的玩笑。

  

  “我帮你看着。”金凌答应的那叫一个坦然,好像全然没有聂怀桑的伤心以及不舍。

  

  【刚才“捉迷藏”的时候,这具无头尸一直在重复一个动作:虚握拳头,挥动手臂,横砍竖劈。看起来,很像是在挥动某种武器。一提到武器,魏无羡便想到剑。但他自己是用剑的人,以前也和不少用剑的名士交过手,却从来没有见过哪位高手是这样用剑的。剑为“百兵之君”,用剑之人,总会讲究几分端庄,或是几分飘逸。即便是刺客的剑,狠辣阴毒里,也必要有几分灵动,“刺”的动作非常多。而观那名无头人使剑的动作,太过沉重,杀伐之气、暴戾之气过重,毫不优雅,毫无风度。】

  

  “毫不优雅,毫无风度。”江厌离几乎是从牙根处逼出来了这八个字,她冷笑着看了一眼魏无羡,魏无羡只觉得江厌离的目光好像太过冷凝,看的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应该是你习刀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被人这么说吧。”温晁看了一眼脸色好像有些不好的聂明玦,他知道最是聂明玦嗜刀如命的。

  

  “蓝二夫人可真敢说。”蓝涣是见过聂明玦舞刀的,那般美景他终身难忘。

  

  “我那说错了吗?”魏无羡还犹自不服,他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剑为‘百兵君子’,灵动飘逸,举手投足优雅利落,哪里是刀可以比拟的。”

  

  “刀为‘十八武器’之首,古朴厚重,历史悠久,与剑不相上下。持刀者,大多心怀坦荡,直来直往,纵然脾气刚烈,且不知变通。那也要远胜一些持剑的小人。”叶江沅这番话中持剑的小人说的到底是谁,大家心里都明白。

  

  “你……”魏无羡又被叶江沅给噎的说不出话来了,“好我承认你说的对,但是那时候赤锋尊使剑的动作也确实如我所想。”

  

  “魏无羡!”蓝老先生赶紧拦下魏无羡越来越放肆的话头。

  

  “夏虫不可语冰。”温旭故意把声音放大,还不避讳魏无羡。

  

  【刀和剑,气质和使法,都是截然不同的……这个人蓝忘机一定见过,而且见过不少次,能记住他的身形。而赤锋尊聂明玦和泽芜君蓝曦臣是结义兄弟,以往一定常常来往,符合这个条件……赤锋尊和泽芜君先是好友、后为结义兄弟,聂怀桑小时候就经常和大哥一起来云深不知处玩儿。但蓝家规矩繁冗古板,他自己并不喜欢来。来了也没什么人陪他,只能和蓝曦臣说上几句话。只有每年蓝启仁讲学时那么几个月,有许多同龄人聚在这里时,他才会赖在这里……聂怀桑疲倦至极地道:“我真的好累啊。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要是大哥还在就好了,从前都是他扛着这些事,我什么都不用管。大哥是天生就应该做玄门仙首的人。”】

  

  “大哥,你真厉害。”聂怀桑是真的佩服聂怀桑的,家族里的事看着简单,但只有真上了手才知道有多繁琐,其中利害牵扯有多复杂。

  

  “呵,”聂明玦没说话,只是笑了笑,“早些年让你上手,以后就不觉得麻烦了。”

  

  “大哥!”聂怀桑当然明白聂明玦的意思,他只恨自己刚刚的一张快嘴。

  

  【沉默片刻,蓝曦臣也缓缓地道:“不错。若是大哥还在……”……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里面,而这道身影,他们都熟悉至极。聂怀桑和蓝曦臣一齐失声脱口而出:“大哥?!”……而且,聂怀桑和蓝曦臣的表情,都是极度的震惊,并没有一丝恐惧或者心虚掺杂在内。聂明玦被五马分尸这件事,也应与他们无关。除非演技超群……蓝曦臣立刻道:“阿瑶不会这样做的!”……聂明玦生前那段日子,正是清河聂氏在他的执掌下如日中天、声势直逼兰陵金氏的时候。聂明玦之死,对兰陵金氏称王百家、金光瑶上位仙督有着极大的助益……金麟台百家清谈盛会之期,转眼即至。】

  

  “你不许生气,不许动怒。”金凌又向聂明玦确认了一番。

  

  “我尽量。”聂明玦知道接下来的时间应该是金凌谋划之中至关紧要的一环了。

  

  【各大家族的仙府,大多都是建立在山清水秀之处,而兰陵金氏的金麟台,却是坐落在兰陵城最繁华之处。高台之上,金星雪浪聚成一片花海。金星雪浪是一种品相极佳的白牡丹,花妙,名也妙。花瓣有双层,外一层大花瓣,层层叠叠,如雪浪翻覆,内一层小花瓣,纤细秀丽,抽着缕缕金丝花蕊,似金星璨璨……金子瑶长着一张很占便宜的脸。面皮白净,眉心一点丹砂,眼珠黑白分明,七分俊秀,三分机敏,面相很是伶俐。这样一张脸,讨女人欢心已足够,却又不会让男人产生反感,年长者觉得他可爱,年幼者又会觉得他可亲——就算不喜欢,也不会讨厌,所以说很占便宜。】

  

  “占便宜的长相,”魏婴仔细打量了一下话少安静金子瑶,发现这是魏无羡难得说对了的几句话,“确实不错。”

  

  【“金凌人呢?”江澄自从当时大梵山一别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金凌,听人说是跟蓝忘机和魏婴他们一起出去过一趟,算算日子应该早就回了金鳞台,但刚刚一路行来,江澄并没有见到金凌那小子。

  

  “在他的院子里呢,说是一会儿就出来见人。”金子瑶笑着摇了摇头,好像是对自己这唯一一个侄儿的任性无可奈何却又宠溺万分。

  

  “这小子。”江澄得了答案也就放心了,他总是担心金凌会出事的。

  

  金凌的院子在金鳞台是个特殊的地方,除了他自己挑的服侍的下人,旁人哪怕是金子瑶江澄也是很难进入金凌的院子的。

  

  挨着金凌院子的不远处有一大片的焦土,听在金鳞台服侍了一辈子的老人说,那原本也是一座雅致精细的院子,还是金光善亲自画图找人,紧赶慢赶了好久才满意的。但是所有人,包括金子瑶都不知道那座院子曾经的主人是谁。后来,金光善失踪之前一把火烧了那座院子,还特意吩咐了,就留着那片空地,不要在上面在做什么了。

  

  金凌的院子不小,里面依着金凌早年的意思移了一颗梧桐树,那颗梧桐树早年就是那座已经被焚了的院子里的。刚刚移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死不活了,金凌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它给救活。金凌的院子占的是金鳞台最中心的地方,里面的一应家具摆设皆都是最好的,便是连金子瑶那里的东西也比不过。

  

  金凌坐在自己书房的桌子前,手里提着的画笔迟迟没有落下。金凌自幼就是个聪明性子,功课修为,无不拔尖,琴棋书画,君子六艺等附庸风雅之事更是信手捏来。但是他却很少画画,不是不会,相反他很精通绘画,与丹青一道颇有一番造诣。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该画什么,他想画那个人,可是每每提笔却又怎么都画不好。

  

  “已经安排妥当了。”祁言是温旭兄弟俩身边的老人了,二十年前就跟在身边的,是他们的父亲给他们选的人。

  

  “是吗?”金凌正在洗笔,一盆清水在他的搅弄小慢慢开始变得浑浊。被水稀释了墨汁在笔洗里慢慢地蔓延开来,错综复杂的纹路,好像一张黑色的大网好像一步步在扩大。

  

  “还有少卿也赶了回来。”祁言安静地低下头在一旁站着,说实话,他是害怕金凌的,害怕这个好似稚气未脱,不及弱冠的少年的。

  

  “告诉锦宥仔细盯着江澄,现在这几个人里面也只有我那位好舅舅还算得上是威胁。”金凌的语气很冷静,他好像并没有因为要算计的人事自己的舅舅这件事而有任何的手下留情,“必要的时候可以使些小手段,但注意别伤了他。”

  

  “是。”祁言话少,得了金凌的指令简单地回答一声,金凌没让他走,他也就继续地垂着站在一边。

  

  “下去吧。”金凌把洗完的笔放回笔架,顺着开了一半的窗户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那颗他花了好大心思才救活的梧桐树。

  

  祁言求之不得的离开了,如果不是公子的命令,他素来是不爱跟金凌有任何牵扯的。金凌阴鸷,狠辣却又聪慧至极,这种人如果还有些东西可以牵制他还好,而金凌,祁言想不到一个连对自己宠爱多年的舅舅都能下手的人,还有什么是可以牵制他的。】

  

  “我有那么可怕吗?”金凌难得的孩子气鼓了鼓两腮,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符合他这年纪的单纯以及任性。

  

  有。江晚吟看着自己金凌,他之前无论看到金凌如何行事,至多只是觉得金凌手腕老辣,城府太深。可是刚刚,金凌脸色淡然没有半分犹豫地对祁言说出对付自己的时候。江晚吟才感觉出来金凌的可怕之处,就像祁言所想,猛兽不可怕,可怕的是无牵无挂,独来独往的猛兽。

  

  “不可怕。”聂明玦好像特别能理解金凌,他似乎对金凌的狠毒视而不见,而金凌在他面前也是一样的坦荡自然,仿佛纯真若稚子。

  

  “那间院子到底是留给谁的?”魏无羡其实早就知道那个院子,他这人素来好奇心就强,当年明里暗里地问了金子轩好久,但金子轩一直语焉不详的说不清楚。

  

  【“好大的胆子。”金凌看着温晁还不避讳地坐在梧桐树上,手里还拿着刚刚不知道从哪顺的酒。

  

  “要是我们未来的‘金仙督’连自家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都管不好,日后又如何治理仙门百家不是。”温晁不喜欢金凌,但他非常认可金凌的手段,别说他今日只是光明正大地坐在树上喝酒,就算他一把火点了金鳞台,金凌也绝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替他掩饰过去。

  

  “呵,”金凌给自己到了一杯水,他这里是常年不备茶的,在名贵的紫砂茶具在他这也只能装清水,“你来这干嘛?”

  

  “我来看看故人,”温晁翻身进入金凌的书房,出乎意料的古朴淡雅,书桌上展开的画卷还未合上,温晁站在桌后,好似认真又好似散漫地看着金凌刚刚画好没多久的画。不远处设了一张琴桌,上面的古琴虽是一尘不染,但其实它已经很久没被奏响了,“今日大家难得欢聚一堂,我自然不想缺席。”

  

  “还不是时候,”金凌看重温晁,了解温晁,他知道温晁虽然平时任性跋扈惯了,但绝对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在金子瑶的房间,你自己去吧。”

  

  “好。”温晁简单地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婶婶,”金凌的玉佩素来不离身,通体温润,触手升温是难得的极品,上面刻着一个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凌字,记忆高深,价值连城,“别怪我,只怪你嫁入了金家。”】

  

  “金子瑶的房间,”魏无羡和蓝忘机他们都知道温晁去金子瑶房间到底是为了什么了,“金凌你知道。”

  

  “金凌,你早知道秦愫会死?”江晚吟到底比只会问蠢话的魏无羡聪明了不少,“还是说,谋划秦愫之死,你也插了一手。”

  

  “大头当然还是别人,”金凌一口承认,“我只不过是给他打打下手而已。”

  

  “金凌。”聂明玦好像有些生气了,他不喜欢这种牵扯进无辜人性命之事。

  

  “你答应我不生气的。”金凌突然没了刚刚和江晚吟对答时的阴沉,满眼委屈地看着聂明玦,“你接着往下看。”

  

  【这次因为蓝忘机突然上来金麟台,金光瑶原本并没有专门为他准备桌席,现在立刻叫人去置办了。还未入殿,蓝忘机借口休息,要找一间安静的屋子。含光君素来不喜热闹,这是人人皆知的,倒也无人奇怪,恭敬地给他指了路。一关上门,魏无羡便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纸片人……她走到桌边,看到了玛瑙纸镇压着的那封信,并不意外,脸上却现出挣扎犹豫之色,伸手又缩回,最终,还是一咬牙,拿起了信封,拆了开来,取出里面的几张纸,开始看了起来……这似乎是一间藏宝室……其中一只格子里,放着一把剑。这把剑,他非常熟悉,随便……有秀骨,潦草,略轻浮。这是他的字……封印者要叫这颗头颅看不到、听不见、说不得,因此,这张脸的双目和口耳都被刻满咒文的铁片牢牢封住……强制共情!这颗头颅的怨念竟然强到把他吸了过去强制共情……魏无羡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下一刻,睁眼便是一抹刀光、一片血影。面前的一颗头颅和身体分离,飞了出去。这个人身上穿的是岐山温氏的衣服,背负太阳烈焰家纹。魏无羡看着自己收刀回鞘,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自己嘴里传出:“头捡了,吊起来,给温若寒看。”】

  

  “所以当年赤锋尊斩的那颗头颅到底是谁的?还是说其实赤锋尊当年也帮着他们温家人瞒天过海了?”魏无羡难得聪明一回,他没有信誓旦旦地说聂明玦和温家勾结,帮助温旭假死,但是如果聂明玦回答不好他这两个问题,那也无异于自行招认。

  

  “多年之后的事情,现在的我自然是不知的,”大家都以为聂明玦会这么含糊过去,毕竟就像他说的,未来之事,诡秘难测,怎敢随意置喙,“不过,我敢保证我聂明玦一生所行之事不敢妄言皆是对的,但起码我敢保证我所作所为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聂家。”

  

  “咳。”魏无羡突然有些不敢看聂明玦的眼睛了,他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聂怀桑那么害怕他大哥了,除了聂明玦本身的积威,想来更多的原因是因为聂明玦的那双过于清朗直白的眼睛,有时候实在是让人不敢直视。

  

  【岐山温氏家主温若寒的长子温旭,射日之征开战后不久,就被聂明玦截杀于河间,一刀断头,还被他挑起头颅,吊在阵前,向温家的修士示威……这少年白面翠眉,身量较小,正是金光瑶那张很占便宜的脸……聂明玦的心头蹿起了一股怒火,直烧到了魏无羡的胸中……随即,聂明玦道:“喝着旁人给你们送的水,嘴里却说着阴毒之词!你们投我座下,不是来斩杀温狗,却是来嚼舌根的吗?!”……聂明玦道:“男子汉大丈夫,行得正站得直,不必在意这些流言蜚语。”……这就是为什么他要综百家之长,涉猎各家绝技了。也是他为什么会被人诟病为“偷技之徒”的原因。】

  

  “偷技之徒。”温若寒倒是很久没听到过这个称谓了。

  

  “嘁,”金光善嘲讽地一笑,显然是对偷技之徒这么个称谓嗤之以鼻,“旁人天赋卓绝,过目不忘,化为己用是旁人的天赋。自己不勤加苦练,不给师门蒙羞,反倒是说三道四,乱嚼舌根。再说了人家学会也不是偷学的,明明是自己露给人家看的,不肯采纳旁人之言,不愿集众家之长,墨守成规,不肯改变,活该败落。”

  

  就是。金子瑶在心里暗暗符合金光善的说法,自己没有本事就怨天尤人,不思进取。

  

  蓝启仁和温若寒对视一眼,显然他们两个都想起了曾经的一些往事。在大殷的时候,金光善也曾被人讥讽为‘偷技之徒’,原因和金子瑶很像。金光善博闻广识,过目不忘且悟性极佳,一般的招式他看过一两遍就可以记下,并且颇有领悟。

  

  不过金光善不同于金子瑶的地方是,金光善出身尊贵正统,身负兰陵金氏和叶家剑庄两个江湖名门的绝学。他‘偷技’即使为了弥补自身不足,对自己多加锻炼之外,也是希望中原武学可以破除积弊,更上一层楼,只可惜少有人领账。后来金光善在武林声望日隆,多少人希望得他指点一二,可那时候的金光善已经自创一路,再不‘偷技’了。

  

  【聂明玦回到自己的营帐,屏退了身边的亲卫,只说今日累了,要自己一个人待会儿。这时候魏无羡好像才突然感觉出来,自己,不,准确地说是,聂明玦的右肩好像受伤了。但是聂明玦好像没有要处理伤口的意思,他只是继续状若无事地继续坐在案几后闭目养神。

  

  魏无羡和聂明玦此刻五感神魂都连接在一起,他自然能够感知到聂明玦的情绪。聂明玦表面上镇定自若,其实这会儿心里头当真算得上是五味杂陈,一种魏无羡虽然可以感受的到,但是无法理解的沉重已经哀痛,当真是重如巨石,压的聂明玦喘不过气来。

  

  聂明玦突然不知道发的什么疯,魏无羡只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暴虐从心底里窜上来,聂明玦直接一掌拍碎了眼前的案几。这一番动作可不小,但是竟无一人进前查看。

  

  “砸,再砸,看疼不疼死你。”一个身穿青色短打的男子进了账,身上还背着一个药箱。男子看上去跟聂明玦年纪相仿,他是个很好看的男子,皮肤是不正常的病态的苍白,有些过于柔媚的五官,以至于有些雌雄莫辨。魏无羡思考了一下,他绝对没有见过眼前这个男人,否则这副绝佳的样貌,魏无羡也不会忘记他。

  

  “你怎来了?”聂明玦跟他说话的语气很是亲昵,而且依着刚刚这个青衣男子和聂明玦说话的语气,魏无羡想,他们应该是朋友。

  

  “手。”青衣人没有理会聂明玦的问话,只是冷着一张脸坐到聂明玦旁边,就要给他诊脉。

  

  “我没什么大碍,就是……”聂明玦明显不是很像诊脉,又或者说聂明玦在隐瞒这什么,魏无羡看不懂。

  

  “我说手。”青衣人虽然生的柔媚,但是性子却好像和聂明玦更为相似,一样的不苟言笑。

  

  聂明玦拗不过他,只得把自己的右手递了过去。魏无羡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感觉到一种奇怪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力量,从青衣人的体内顺着聂明玦的筋脉一点点舒缓了聂明玦压抑已久的烦躁以及暴虐。

  

  “阿祯。”聂明玦扶了一把有些脱力的元祯。

  

  “没事,”元祯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他明显已经累极,但还是推开了聂明玦的手,他缓了一会儿,才拄着一旁的药箱慢慢站起来,“我给你包扎一下外伤。”

  

  “自是小伤,不用这种名贵的药的,一般的金创药就好。”聂明玦这回到听话,乖乖地褪下上衣,右肩上的明显是剑伤,看上去虽然有些恐怖,但所幸并没有大碍,好好将养几天也就是了。

  

  “闭嘴。”元祯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来的是一个红玉瓶子,瓶子不大,有半个手掌左右。

  

  确实是如聂明玦所说是极好的药,敷上去清清凉凉,没有半分寻常金创药的灼痛感,而且镇痛作用很强。

  

  “回去一切小心。”聂明玦这就是在下逐客令了。

  

  “你就不能留留我吗?”元祯正在收拾药箱的手顿了一下,他低着头,魏无羡看不清他的表情,只不过他的声音还是很平稳,很镇定的。

  

  “路上小心。”聂明玦最后是没有留元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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